苗纳文

幻想录

短篇,药研藤四郎&女审神者

和其他若干短篇属于同一时间线,但是审神者各不相同。

刚入坑的时候写的,微博上发过,来lofter这边留个档。不忍回去看一遍,写的时候是动漫和同人文入坑,还没怎么玩过游戏,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常识性错误。感觉我的时间只允许我写文和画画二选一呢……躺。

ooc我的锅。


1

    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,穿行在装点精致的回廊上,向迎面遇见的每个人点头致意。几乎所有人都是成对的,身着巫女服的年轻女孩或者成熟女性,其中也有些穿着现代便装,无一例外地由战斗衣装的男性跟随,有时也能遇见两名男性搭对。

总之,落单的似乎只有她一人,就好像她没有近侍。似乎也正是因为落单,她才能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行走地如此自由而无所顾忌。

不,此时,独自行走着的不只有她。

身着深色衬衫与背带裤的清瘦少年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视线不时地越过面前众多高大的身影寻找她的方向。其实他很清楚那女孩就在前方,不用任何追赶,他们总会在出口或者什么地方汇合,他也就没必要这样辛苦地东张西望。

可是,她那样说了啊。

“你可要跟紧我哦。”

这么说了以后,她跑得还是那么快,路线也令人捉摸不透,简直是存心想要甩掉他。时空管理局很大,走廊的布局错综复杂,造成搜寻障碍的人也很多,假如他不是刀剑,很可能早就真的被甩掉了。

虽说身为短刀,要紧跟一个人类并不困难,可要为了这种小事动用本领未免太不值得。假如表现得太过紧张,说不定会被误会是溯行军公然闯入了呢……所以他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普普通通地行走,普普通通地远远跟着他普普通通的“大将”。

不能顾忌一下我吗?他内心小声嘀咕,你看这一路上的婶,哪个不是安安分分地和自己的近侍走在一起?不好好走路的还不是只有你?

可是这些话他永远不会开口告诉她。并不是什么大问题,他自己可以解决。

所幸,每当经过一小段令人担忧的消失,她那活泼跳动着的发梢便会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,若是再停下脚步与人攀谈一阵,少年便能趁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疾步赶往她身边,从旁默默地注视着她与对方兴趣盎然地交流,眼中流动着焕彩的光芒。

她又停下了,该追上去吗?药研藤四郎扶了一下眼镜,加快了脚步。慌忙中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陌生的女孩,赶紧停下来道了歉,又继续向前赶去。

 

那个被他撞到的女孩茫然地抬起头,问身旁的近侍道:“长谷部,刚才怎么了?”

“并没有发生什么,主。”压切长谷部答道。

 

终于,追上她了。药研松了口气,不到两米远的地方,那女孩正在与一名高大的女性审神者和她的近侍交谈。那名女审神者他以前也见过,算是局里的老前辈,战绩显赫,是无数新人憧憬的对象。少女的眼中,此时惯常地,闪烁着他所熟悉的那种光芒。

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光芒的名字,叫羡慕。

被羡慕的不仅是前辈的资历,还有前辈身边与他身份相同的存在——她的刀,她的近侍。

“声华君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呀,”名为鹤丸国永的纯白男子笑道,“虽然你总是从后面冒出来,但是今天格外地吓人一跳呢。”

“前辈和鹤丸先生是刚出过任务回来吗?”少女的语调完全按捺不住羡慕与崇拜之意。

“才刚回来就被叫来开会,局里可真是不厚道。”前辈苦笑道,“只剩半个小时了吧?声华你该快点去会场了,不然又要挨训啦。”

“不要紧不要紧。”被称作声华的少女摆摆双手道,“我算着时间呢,只跟前辈聊两分钟,不会迟到的。”

药研靠在墙边听着他们的对话,在喧杂的环境中把自己融进沉默的背景。

仿佛不存在。

不只是对这名前辈,少女对来参加这场会议的所有审神者都抱有相同的憧憬之心。又或者说,即便没有这场使得时空管理局忽然热闹起来的会议,无论是在局内还是局外,她这份坦白的憧憬都会向所有前辈,也向他们的刀剑表现出来。

就像是对面前的鹤丸国永,或者向她闺蜜家的三日月,邻居家的山姥切,甚至从来没见过面的网友婶家的一群粟田口短刀们——说起来自己其实也是其中一员——她从不掩饰自己的眼神,于是他很轻易就能读懂。

让人感觉她是在羡慕着与时空管理局有关的一切。

只有一个例外。

 

也是这样的会议前,她很有礼貌地与一个身材小巧的姑娘打招呼。那个姑娘很亲昵地挽着自家近侍的胳膊。那个半大的男孩对她这样的举动似乎感到有些不自在,可又无法明说出来,眼镜后面的目光闪现出尴尬。小巧的姑娘与身量不高的近侍站在一起,显得挺登对。简单地问候之后,他们道别离去,而站在原地望向他们的声华眼中,并未如往常一般闪耀。

那姑娘的近侍也是药研藤四郎。

“很少见你这么淡定啊。”一旁的他开口道,“这次不羡慕了吗?”

“羡慕什么呢?”少女刚准备迈开跳脱的步伐,听他这么一问,停下来答道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

他忽然发出发出一声令人不明所以的笑,嘴角微微上扬。

少女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,蹦蹦跳跳地向前去了。

还记得我的存在啊……大将。

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。

 

少女终于向前辈和鹤丸国永道别,冲不远处的他点点头,又一溜烟地跑远了。药研无奈地叹了口气,疾步跟上。

他们之间就是这般若有若无的联系。少女的一切行动都是那么毫无顾忌,丝毫不在意他的看法。比如她对前辈们的付丧神表露出的渴望,就像考虑不到自家近侍也会有不悦这种情感。她那样自由自在地远离他跑在前方,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唯一的刀看做是所有物,也就没有必要形影不离。

可是,关联还是扯不断的呀。

即使相距甚远,她和他还是能确信对方就在身边。

只要离开了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,她便会抓着他讲述不停,简直要把一切的心里话倾吐而出。

无论别人的刀多么耀眼,她还是会在转身离去之前,用眼神对他说:

嘿,快跟上啦。

于是他笑笑,从无怨言。

 

2

    当他终于穿过人流赶到会场的时候,离会议开始只剩下二十分钟了。

    少女就站在门口,挂着“工作人员”的牌子,捧着厚厚一沓资料,分发给每一对入场的婶与刃。所有人都是将资料顺手结过,顶多冲她点点头,偶尔也有人说声谢谢。几乎无人会给出两秒以上的视线停留。

她所分发的那些资料,在人们眼中大概也只是用来卖废纸的原料,时空管理局那些长篇大论官话连篇的报告,听说从来就没有人看。所以,也有人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,径自进门去。而她也并不在意,继续进行这份毫无意义也毫无存在感的工作。

    每当这时,药研总会靠在与她相对的门框上,看她努力维持着笑容面对这种理所当然的忽视。走过去的很多人,都是她刚才在走廊上打过招呼的。时空管理局的审神者之间可能互相不认识,但没有人不认识她,至少也是脸熟。“给科员拿快递的女孩”,“给归来队伍整理日常报告的女孩”,“站在会议室门口发资料的女孩”……

    没有人不认识她,可也没有人认为该关注她。实力强大的同僚和久煅不出的付丧神,不是更该受到关注吗?她是谁?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叫声华,因为这个名字比“发资料拿快递的女孩”叫起来更方便。也没有人去管为什么会有一把短刀靠在门的另一边,什么也不做。

    近乎不存在的女孩有一把近乎不存在的短刀,叫做药研藤四郎。与其他的药研藤四郎没有什么区别,只是和他的主人一样被无视。

毫无存在感的人与毫无存在感的付丧神就这样相对而立,审神者与刀剑源源不断地从他们中间穿过,搅得人心神不宁的喧哗声将他们隔离在无人关注的世界,少女不断重复着的“这是最新报告书”的话语声,仿佛是这个虚无时空中受困者向外界发出的呼救。

“不要了,没手拿。”一名审神者把报告书甩回来,险些砸中少女的脸。她有些狼狈地低下头,尴尬得无言以对。

对面的他在这动静中抬起眼来,看见那名自称“没手拿”的审神者和她的近侍都空着双手。近侍用抱歉的眼神回头望了望少女,随机被自家审神者拉着进了会场。

怀里的报告很多,补充过一轮后,几乎累到了少女的下巴。她十分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来,想要把被扔回来的那一份摆正,却低估了这堆纸的重量,身体不由向下一沉。装订成册的报告书封面有些滑,在轻微的扰动中,摆在最上的几本飞散而去,她惊呼着向前探身想要接住,不想却把剩下的一摞连带着自己也都给送了出去,重重地砸到了正站在她对面的他身上。准确地说,是报告书砸了上去,她自己则抱着仅剩的几本狠狠摔在了门槛上。

“幸好没有人。”被这么多纸页批头砸下,药研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这样说道。要是砸到别人的话,才是真的不好办了。他抱着手臂旁观她吃力地站起身,因为长裤的遮挡而看不出腿部的伤势,眼角则闪烁着强忍的泪水。

进入会议室的人潮并没有因为这一插曲而停滞。人们小心翼翼地绕行,尽量不去踩到地上的纸页。可还是有些留下了杂乱的鞋印,少女摇摇头,把弄脏弄坏了的单独放到一边。

少女一瘸一拐地将散落一地的报告一一拾起,抹干眼泪,缩回门边属于她的那个角落,将灿烂的笑容戴回脸上,像机器一般重复着“这是最新的报告书”。

这是最新的报告书。

这是最新的报告书。

这是……

真是没完没了啊。药研这样想道。

自始至终,他都没有动过。

 

“呜呜呜呜呜……”少女咬着牙把运动裤卷起来。膝盖处果然破了皮,渗出的血将皮肤与衣料黏合在一起,难以分离。卷起衣袖,手肘处也是如此。她拿起从别的审神者那里借来的酒精与棉棒,一边涂抹——或者说是点,捣,碰——着伤处,时不时抹一把零星的眼泪。

“你这样不行的!”同样带着药研藤四郎的娇小女孩摇摇头,转头对自己的近侍说道,“看不下去了,还是药研你来帮她吧。”

“不用!”她断然拒绝,“我自己来!”

然后继续一边折腾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。

他在一旁看着这一切。

是的,他也在的。他也是药研藤四郎,可他没有拿出药剂和棉球,没有去给大将清理伤口,没有去说一句安慰的话。他只是看着。

也只能看着。

处理完毕,酒精归还,药研婶带着近侍走了。会议室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闭,会议正式开始。她和他,被那道门阻隔在外。

这下,连站在门槛上的资格都没有了呢。若是没有受伤,她一定会如此自嘲。

“没事吧,大将。”他终于开口道。

“既然药研你这么淡定,应该是没事。”少女挤出一个笑容,示意刚才那一对离开的方向,“要是很严重,他们肯定也会告诉我的吧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他忽然说。

“嗯?”她一愣,“为什么要道歉?”

“对不起,”药研的眼帘和视线都压得很低,“要是我能……”

“药研用不着道歉哦。”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自然了许多,“这明明是我的问题呀。药研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
已经做得很好了?

药研藤四郎抬起头来与她对视。那双明净的眼眸中,流动的是与先前的憧憬完全不同的光彩。

可是我能做的事明明只有一件。

除了陪在你身边,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你的名字被大家肆无忌惮地叫着,全然不顾审神者的真名禁忌。没有人觉得你有成为审神者的可能。

    被我撞到的女孩感觉不到我的存在,因为我只依托于你微弱的灵力而存在,只能显现在你一个人的视野里。

    在你受伤的时候,我才连药水和工具都拿不出来。这些东西我不是没有,只是它们都和我一样没有实体。

因为你不是审神者,我也不是付丧神。

你只是时空管理局的杂役,我只是濒死短刀上附着的残魂。

 

3

   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呢?

    也许从他重新睁开眼睛,看到欣喜若狂的她的那一刻,就已经有所察觉。他坐在一张表面软趴趴的靠背椅上,周围粉粉嫩嫩充满少女气息的装饰,与他所熟知的素净朴实的本丸相距甚远。

    这种异常感,使他一时忘记了说出那句“哟,大将。”

    不对,并不是忘记,是不能。这个女孩并不是他熟知的审神者。即便意识还未完全清醒,冥冥之中也有未知的力量在提醒着他:不对,她并不是你的大将。你不是一把刚被锻造出来的刀,可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她。

    “你醒啦?”少女扣着十指,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,“你……没事吧?”

    药研藤四郎带着仿佛并不属于自己的迷茫,用紫色的眼眸望着少女语无伦次的模样。她是谁?既然她不是自己的主人,那为何……自己的灵力竟是来源于她?

    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,正是眼前的少女供给了令他得以维持人形的灵力。

从她的身边,药研感受不到任何同伴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你想问原来主人的事吗?”还没等药研开口,少女便自作主张地说道。

恰好是他想要了解的。于是他点点头。

“那个……其实我也不知道。”少女抱歉的低下头,“是前辈他们把你带回来的。他们说……嗯……你的主人,或者大将她……她不知道去了哪里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说他们没有找到她。”他平静地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还有和你们一起的其他付丧神也都……”少女的声音越发微弱,直到让他无法分辨。

“大将不见了,我们哪还能存在呢?”他的眼神中投下一片灰暗,脑海顿时被曾经本丸和谐热闹的画面占满。吵吵嚷嚷却一点都让人厌烦的弟弟们,总是露出温和笑容鼓励大家的哥哥,还有那么多性格迥异却能神奇相处的刀剑们……以及那个不苟言笑,内心却柔软而强大的大将。这些,从此就不存在了?

他木然地低下头,手肘支撑在腿上,双手紧紧扣住后脑,努力地思索着,把几乎碎成残片的记忆强行整合,还是没能找到可以被称之为“结局”的场景。

    他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飞扬着尘土的污浊天空。溯行军的苦无摆动着它们阴森的骨架,如马蜂一般从上方游过,扑向战事越发激烈的战场。四周刀声铿锵,呐喊震天。而他自己,无力地躺倒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,感受到人类的身体究竟有多么脆弱。被敌军太刀贯穿的伤口向空气中扩散着他的生命力,令他连转头这样简单地动作都难以完成,只能用耳朵去分辨,是谁的刀在嗡鸣,又是谁发出了绝望的怒吼。

    这样的状态不知延续了多久,便以视野彻底陷入黑暗终结。再度睁眼,战争的惨烈便尽数褪去,被眼前令人不适的安宁所取代。

    他开始觉得这安宁有些刺眼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少女担忧地上前,扶住他的左肩。

“报告上到底是怎么写的?”他忽然发问道。只有这一个方法,可以真真实实地确认那个残酷的结局,而不是通过“前辈说”这类模棱两可的答案。

少女犹豫半晌,轻轻咬了咬嘴唇,说道:“任务完成。审神者……失踪。”

他忽然起身冲出门去,少女的阻拦就像当车的螳臂一般无力。

身为刀剑,对自己的本丸所在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。离开陌生的街区,他直奔熟悉的方位而去。

无论在历史中与溯行军进行多么激烈残酷的战斗,本丸似乎永远都是安宁和谐的代名词。上一刻还在战场上杀伐的付丧神们,这一时便换下了沾血的衣甲,加入到同伴们的笑谈中。历史上素未谋面的刀剑可以成为好友,原以为永诀的故人也能玩好无损地归来,就连他这样早已被焚烧得荡然无存的短刀,都获得了肉身,每日因看到弟弟们天真烂漫的笑容而欣喜。

本丸,就是他的家啊。他怎能轻易允许自己与家的联系中断?家是他的兄长,他的弟弟,他的战友,还有……他的大将所在的地方。

所以,又怎能根据一个陌生人所言,断定家的消失呢?

眼前光景变换,本丸熟悉的场景,不知不觉中已经显现在他眼前。他站在枯黄衰败的田地边缘,望向不远处低矮的房屋,久久无法迈进一步。
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他回头,看见刚才陌生的少女站在那儿,双手交叠在胸前,眼帘低垂,同他一起环顾这片荒废多时的土地。也许不久之后,这里又会迎来新的审神者,用不了几时,刀剑们又会重聚。可那已不是原来的他们了。那时的本丸,也不再是他的本丸。

“我们……回去吧。”少女轻声说。

他摇头,还是向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走去。少女沉默地跟在他身后。当他们走上回廊的时候,有个严厉的男声从他无心注意的方位传来,连带着还有一些人杂乱的斥责:

“丫头你从哪来的?少添乱,快出去!”

“我是时空局的工作人员。”少女停下脚步,镇定地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工作证,“我来负责整理这个本丸主人遗留下来的刀剑。”

“其他东西不要乱动。”对方的态度瞬间软化,放弃了对少女的阻拦,“没了灵力以后这地方刀到处都是,我们都没动过,你得找得仔细点。”

“嗯,我已经负责过很多次这样的工作了。”少女乖巧地点点头,赶紧去追逐药研的脚步。

奇怪的是,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阻拦他。

当她终于寻找到药研的身影时,他正在一间敞开大门的和室中弯腰拾掇着什么。每捡起一件,他便陷入长久的沉思,再仿佛机械般的俯下身捡拾下一件。然而在少女眼中,他只是在重复这些动作,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“物件”被他拾起。

都是带着刀鞘的短刃。

这是平野。这是博多。这是前田。这是秋田。这是五虎退。乱。厚。信浓。后藤。那个比其他稍长的是鲶尾。

骨喰和一期一振,也是这次出阵的成员。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们。

这个本丸,真安静啊。其他各处,应该也是这样散落着付丧神的原型?

“前任审神者留下的刀剑……会被管理局分配给其他审神者。他们……应该不会分开的。”

少女看着他在弯腰,拾起,擦拭与停滞的动作间循环,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。

应该不会分开的。他们。从他的角度来说,非常奇特的指定。结合先前的种种反常,药研感觉明白了什么。

他忽然转身看着她,发问的嗓音仿佛遭受岁月打磨的砂轮:“那我呢?”

我还能和他们在一起吗?

“我们先把工作完成吧。”少女说。她走到他身旁,弯下腰,拾起他无法捡起的短刀,一把又一把,“能麻烦你到别处找找吗?”

他在那里伫立半晌,和已经拾起房间内全部刀刃她并行离开。

 

她的工作进行了半日。

药研看着她比照着本丸主人的刀帐核对刀剑。无论是玩好,丢失,甚至是碎刃,都会被写进报告中。他并没有去看一眼记录的欲望。

最后,管理局的交接人员和付丧神们接过全部的刀剑,预备着将他们交给下一任主人。

药研和少女站在路旁看着他们远去,彼此都没有看向对方。

“本来不想让你回这里的。对不起。”少女说道,“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
“请把我的本体还给我。”

他忽然开口道。从醒来时他便注意到,本体短刀并不在他身边。

少女一惊,没有应答,下意识地护住右侧的衣袋。

“请拿出来。那是我的东西。”

这是一句相当怪异的话,本体并不是他的“东西”,那就是他本身。真正的他被这个少女藏起来了。少女摇摇头,固执地僵住不动,眼神中透露出拒绝的意味。

虽然他执意要取回本体的话,她根本无法阻拦,但他竟没有这么做的冲动。一种没来由的预感告诉他,这样并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,反而会带来更加可怕的打击。至于那打击是什么,他似乎明白,又并不清楚,那正是解释眼下一切反常的根源。

“这个不能还给你。”少女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,“我怕……你会离开。”

怕你会离开我。

又是个令人费解的说法。把付丧神和本体分开,本身就是对审神者来说难以想象的行为。她又为何要不经他同意便把他和兄弟们分开?为何偏偏是他?因为只有他是被从战场上带回的?

“你愿意跟我走吗?”

少女的终于尝试着提高了音量。从见到她以来,她始终是那么细声细语,就像是唯恐冒犯了他。此刻她的询问,更像是恳求。

他从这个问句中,听出了希望与绝望的交织。和他自己的心境不谋而合。

 

4

    其实,她的反常,任谁都能一眼看出。

    她和其他审神者一样出入时空管理局,却没有自己的本丸。他刚刚苏醒时看到的只是她的“家”,并不是刀剑们的大本营。

    除了他之外,她没有任何付丧神跟随。她也就从来接不到出战的任务。

    管理局的任何零碎杂活都可以交给她,她也因此拥有了一张工作证,然而这张薄薄的卡片并没能给她换来与同事们同等的尊重。或者准确地说,那些人并不是她的“同事”。

    因为事实上,她连个审神者都不是。

    药研也是后来才从他人的闲谈中听闻了事情的缘由。

    声华,他已经知道这是她的名字,和审神者们一样,都是被时空管理局挑选并招纳的人类。然而在获得身份之前,她却被告知灵力不合格,无法成为一名审神者。换句话说,就是他们弄错了,把一个不合条件的普通人招了进来。

    可是她执意选择留下。也许是被她的执着打动,管理局保留了她的编制,允许她负责那些并不是最底层,却为他人所不屑的工作。她就这样成了一个专业杂役,谁都可以使唤她,可以无视她,可以在她抱着资料摔倒之后假装看不见。

    而在他到来之后,这些零碎到恼人的工作变成了两个人的。虽然他无法提供需要动手的帮助,但是他还有眼睛和判断力,可以尽他所能减轻她的负担。

    是啊,这便是来到她身边后的又一个反常之处了。药研本以为,是因为跟随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主人,旁人才会对自己视若无睹。在她冲着别人家的刀剑星星眼,或者厚着脸皮向前辈们搭讪时,无论是人还是刃,都不知道还有一把药研藤四郎跟在她身边,他就像一个幽灵,没有实体,甚至也没有影像。这是他过了很久才不得不接受的事实。

    他只能出现在她一人的视野里。所以他才不会介意本体被拿走的事,就算真的把短刀还给他,他也不能握在手里。

    与最初见面时的拘谨不同,逐渐熟悉后的少女实际上是个开朗的人。她只有在被命令做这做那时才会表现出唯唯诺诺的一面,其他任何时候都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,尤其是忙完一天的工作,终于放松坐下来与他谈天说地的时候,便会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快乐。

    “药研你知道吗,其实在见到你之前,我可困惑了,关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。”

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?”他回应道。

“我在管理局工作的这么些年,认识的审神者可能比现任局长都要多。”她搂着抱枕说道,刻意用了“工作”而不是“打杂”,“我见过不少别人家的刀哦,包括别人家的你。啊,这样说好奇怪,就说别人家的药研藤四郎吧!”

“其实还是很奇怪……”他吐槽道。

“比如说,我认识一个深度宅的姐姐,她从来不出门,我是跑到她家里去拿报告才见到的。她家的药研,当然看上去是跟你没区别……但是他很腹黑啊!天天鼓捣一些很奇怪的药,听说还有刃被抓去做实验了呢!你也有这样的爱好吗?”

“其实也差不多吧……”听到这个回答,她瞪大了眼睛。药研又继续说道:“原来的大将她有点严肃,不是那么容忍恶作剧。虽然像鹤丸先生这样的人她也管不住,管住其他人还是可以做到的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不小心触及了他的过去,少女感到有些抱歉,赶紧继续说道:“可是我认识的另外一家就不是这样!隔壁片区有个很厉害的男婶,长了一张正太脸,战绩却不得了。他本丸的药研跟宅婶家的一点都不一样!对陌生人特别冷漠,简直大俱利伽罗附体,我都不敢跟他说话。”

“这很正常啊。虽然付丧神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本丸,但我们之间总不会没有差别。生活的环境不同,出战经历不同,与同伴相处的不同,都有可能会导致性格有差异。跟你们人类养成个性是一个道理。”他解释道。忽然间,他想到了一个问题,便直白地问了出来:

“所以你是想说,我跟你理解中的药研藤四郎不一样?”

“哈哈,这么说也没错啦。”少女将抱枕放倒在膝盖上,歪着脑袋看着他说,“在见到你之前,我也没想到药研藤四郎还可能是这样的。”

“怎样的?”他问,莫名有些在意这个话题。

“其实差别也没有那么大啦。个头不大却很成熟,很会照顾人,内心强大又很温柔……药研你不就是这样的吗。”她笑着说道,“只是……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丧的药研藤四郎。”

“丧?”他斟酌了一下这个词,试图理解她的意思。

“就是不开心的意思。”她的眼神忽然不那么明亮了,“我这么任性地把药研你留在身边,你是不是很不满呢?因为药研对我的态度……很不一样。”

他的神情中带着困惑。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,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感受?是他做错了什么,还是遗漏了什么?这么长时间的相处,他已然是她近侍一般的存在。药研自认为没有把任何不满表现出来,事实上也并不存在什么不满,他始终用对待一位真正审神者的态度与她相处,就像侍奉原先的大将……

啊,原来是这样。

“好吧,我明白了。”他笑了,笑容令她看得有些出神。

“以后我会注意的,大将。”

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。

 

5

    会议即将结束。少女拖着上过药的腿站起来,准备继续她卑微但是重要的工作。

    药研已经从少女家人和朋友们的谈话中得知,自己如今的大将之所以倔强地留在时空管理局,是出于不愿低头的骄傲。她有几位出色的审神者表亲,她最好的朋友,还有一起长大的邻居,都是具有一定资历的审神者。她不想被她们抛下,却只能用这种方式努力。她固执地守在时空管理局,是盼望着也许某日自己又会被重新赋予审神者资格,能够和优秀的人们并肩受誉。可时至今日,她仍然是个打杂的,是时空管理局随时可以被替代的那部分。

    会议室的门开了。一个挂着工作证官员模样的矮胖男子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喊道:“声华!领其他地区的代表去一下我们局长的办公室!快点!”

    “来了!”少女应声,给了药研“跟上”的颜色,然后快步向前跑去。

    然而,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牵动了她的伤口,导致左右腿的频率忽然失去了协调。当着刚刚出现在门口的几位审神者的面,她再次摔倒在地上,似乎和刚才同样严重。

    “声华!你怎么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!”矮胖男人大叫道。另外几个人看到她的洋相,明显是在强忍着笑。

    “没事吧?”有人上前搀扶她,查看她的伤势。是之前见过的,与鹤丸国永一同出现的前辈。“这儿的地板一直都很滑,要小心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姑娘是谁啊?每次来你们这都能看见她。”说话的这位一定就是所谓的“其他地区”代表之一,“她没有近侍的吗?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呐,她根本就不是审神者啊!”另外一人笑道,“是被局里开出去的,一把刀都没有的废柴啊。”

    “哎你这话就不对了,人家还是有一把刀的吧?”后面有人说道,“上次前辈捡回来给她的?一把没人要的破刀当成宝一样收下了呢!”

“闭嘴!你们就不能带点脑子说话!”将少女扶起的女子低声喝道。那几人见她出面阻止,知趣地闭了嘴。

“我来带几位去局长办公室吧。”少女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站直了,微笑着向代表们说道,“请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跟你们一起吧。”前辈说道。一行人很快便从门前离开,只留下原地发愣的他。罕见的,他没有跟上去。她也忘记了示意他这么做。刚才那人的言论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回放,像极了过去可以将刀柄全部贯穿进去的刀刃

    是错觉吗?某一瞬间,药研藤四郎觉得那位前辈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
 

    “你都听到了吧?那也就没办法了。”他的身后忽然有人说道。“我知道你在那里,你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,也有我的主人一份功劳呢。有没有觉得吓到了?”

    药研藤四郎转身,那声音的来源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鹤丸国永。声华最崇拜的前辈所拥有的那一振。

 

6

    “虽然你现在这个状态没有实体,但还是由灵力形成的,仔细感受的话还是能感觉到你的存在的。”鹤丸准确地看着他的脸,就像是他真的站在那儿一样,“不过,最近你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弱了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药研答道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。他早就注意到,随着时间流逝,身体越发透明了,可以透过手掌看到她摔倒时留在地面的血迹。最后,还是避免不了走上这样的结局吗?他知道鹤丸国永听不见自己的回答,却不住地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“关于你现在的大将,你到底有多少了解呢?”鹤丸继续说道,“假如我告诉你她根本不是什么废柴,而且曾经是个很有天赋的审神者,你会被吓到吗?”

    那曾是轰动了整个地区的暗堕事件。有付丧神被溯行军感染,进而影响到了整个本丸。

    本丸被清洗,唯一留下的是感染并不严重的审神者本人。这还是众人努力的结果,否则时空管理局会毫不犹豫地结束她的生命。因为事情演变成这样,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的过错:没有及时向当局通报第一个暗堕的付丧神,最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。

谈判的结果是,她可以活下去,但将会被剔除全部灵力,以消除暗堕的影响。这便是她“灵力不合格”的真相。

她更换了工作区域,来到新的管理局,成为了一名文员。她向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过去,声称是被淘汰的失败者,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圈子,却至今忍受着白眼与不屑。

她之所以会那么露骨地表达自己的羡慕,表达自己对付丧神,对审神者身份的渴望,是因为这些她全都拥有过。

但是她失去了,以最难以接受的方式。

慢慢地,她失去的灵力在恢复,却缓慢到让人绝望。也许有一天她可以重归岗位,可说不定已经是同辈审神者们退役的时候了。

她对自己敬佩的前辈说,她想要一把刀。

这是妄想,时空管理局会严格控制每一振刀剑的去向,即便是失去了主人的刀剑,也不可能落到局外人手里。这个愿望就像她重返审神者身份的希望一样渺茫。

意料之外的是,清理完战场归来的前辈真的给她带回了一把短刀,一把药研藤四郎。这并不违反时空管理局的规定,因为那是一把破碎的刀,并没有破损到碎刃的程度,却足以令任何审神者都不愿修理。谁会去接收一把并不珍贵,而且破损严重的刀呢?

抱歉,只能做到这样了。前辈将用于修补的资源留给她,说道。想做他的主人的话,你只能自己修补它,假如由我来,他就会变成我的刀。

没关系,我已经很感激前辈了。她捧着短刀的手在微微发颤。我会努力的。

于是,凭借着已经恢复的微弱灵力,她开始着手修复这把药研藤四郎。灵力的缺失对审神者来说真的是巨大的障碍,经验丰富的她也感到格外吃力。经过了不知多久的努力,最后啊,只能修补成现在这个尴尬的状态:他的意识苏醒了,可是人形完全无法恢复,变成了一个只能被她本人所感知的幽灵。只是一团模糊灵力的聚合体,称不上是真正的付丧神。

“我的主人是和她从一个地区调任的,所以关系比较好。她跟我们说过你的事,还真是有点吓到了。”鹤丸说道,“没想到付丧神还可以用这种形态出现呢,该说不愧是天才吗。”

“是啊,我也有点吓到了呢。”他对自己说道。

“只是,这种状态似乎不长久呢。”鹤丸的神情难得地严肃起来,“接下来怎么办,就要看你家大将能否想出新的办法了吧。”

“谢谢。”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,他还是这么说道。

 

7

    他没有在管理局里寻找她,而是直接回了家。当她推门进屋时,看见自己唯一的付丧神坐在他当初醒来时的那把椅子上。

    “给我看看吧,我的本体。”他向着她伸出手去。

    她无言地伸手到腰间,取出那把她贴身携带已久的短刀,从刀鞘中抽出,就这样远远展示着,没有走近他。

“谢谢。”他看了一眼便把视线挪开。她现在的状态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,能根据经验把几乎碎裂的刀修复成这样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
她叹了口气,将刀收回鞘中。“你都知道了吧?鹤丸和前辈他们告诉你的?”

“嗯。”他点头道,深紫色的眼眸在没有光源的室内仿佛流动着光芒,“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,大将?”

她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,像是默许。

“当时第一个暗堕的,是谁?”他问道。

从鹤丸那听闻这件事的时候,他便无理由地在意这个问题。也许只是好奇,究竟是谁,值得她冒着牺牲整个本丸甚至她自己的风险去庇护。

她没有回答,而是在药研的惊异中走来,附身拥抱虚空中并不存在的他。

“是你啊。”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。

不对,并不是你,准确地说,是药研藤四郎啊。

 

大将,请尽快抹杀掉我吧。

记忆中,沉稳的少年带着悲哀对她说道。

不,不会有事的。一定不会的。她拼命摇头道。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们都别往心里去。暗堕的刀剑被治好不是史无前例,你的兄弟们也不会允许我放弃你的。

可是一切最终还是发展到了崩溃的地步。昔日的同僚冲进被暗堕魔障笼罩的本丸,像抹杀时间溯行军那样抹去了她的本丸的存在。

早知是这样的结果,当初该如何选择呢?毫不犹豫地折断他吗?

她怀疑自己根本做不到。

所以无论如何,结局都不会改变。

 

“谢谢。”药研忽然笑了,是他惯常的,温和的笑容,“原来你也是拥有过药研藤四郎的。我还以为……”

“对不起。”眼泪穿过他虚无的身形,落在椅面上。

“没关系的。”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后背,“我只是很好奇,他是什么样的药研藤四郎呢?我和他差别大吗?”

“这个问题,原谅我没法回答。”她慢慢直起身来,擦拭着泪痕,让药研看不清她的眼神,“因为……已经记不清了啊。”

“怎么会?”他脱口而出,随机意识到其中一定有他难以理解的含义。

“因为我对药研的全部印象,都已经被你取代了呀。”

因为对我来说,你并不是他的替代品。每一把刀剑都是独一无二的。过去就让它停留在过去,现在我身边的药研藤四郎,是你。

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
 

8

“那么还真是抱歉了呢,”他低头看着自己越发透明的手臂,仿佛不知何时便会消失。“我大概坚持不了多久了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她好不容易擦净的泪水再度落下,“我会尽力……想办法修好你。”

“不要勉强啊,大将。”药研还是那样笑着说道,“在消失之前,我还会一直在这里的。”

虽然我只是个没有实体的,付丧神的幽灵。但是这样虚幻的生命,正是你给予我的。

真希望能等到,你重新拥有本丸的那天啊。那样我就是你新的初始刀了呢。

 

9

    后来啊,也不知是什么时候,睡梦中的少女,忽然在朦胧中听见了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呼唤。

    哟,大将。那个声音说道。

    少女睁开眼,除了每日起居房间里的陈设,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
    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
 

10

    真是神奇。同样的感觉,在他身上已经发生了三次。

    第一次,是他被锻造出来的时候。

    第二次,是他遭遇重创被修补的时候。

    第三次,便是这一次。

    药研藤四郎睁开眼,久违的灯光有些刺目。眼前有些熟悉的影子,高高矮矮,挤满了整个手入室。他们的神情都是惊喜而热情的,欢迎这个本丸里既是资历最老又是最新的他。

    “药研哥哥!”小小的身影激动地扑到他怀里。

    “居然真的做到了,不亏是主上啊。”

“所以你不再是主人的初始刀啦!”

“我们去准备欢迎会吧!”

在你一眼我一语的刀剑们中间,是身着巫女服的她。

她的面容没有明显的变化,神态更加成熟了,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说着,你看,我有好好遵守约定哦。他也用眼神回应道,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。

于是,他终于说出了那句准备已久的重逢之语。

“哟,大将,我回来了。”

 



这篇的同一时间线下还有另外几个本丸,比如出场的另一对药婶,鹤婶,以及本篇药研以前的那个BE了的本丸,甚至可能还有声华过去本丸的事,都是我已经写完了或者准备写的。要用什么来拯救我摸鱼的动力(躺)

关于本篇的标题:因为我当时等于是个假婶,就开了一个实际上没有本丸的妹子幻想自己也是审神者,幻想身边也有刀男跟随的脑洞,于是就起了这个标题。结果写到后面设定越来越复杂,完全跑偏了,跟幻想也没啥关系。反正……我也懒得改标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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